像一朵朵冰花落在身上,从脸庞到脖颈,从胸口到小腹,从腰背到大腿,一点一滴,汇聚成清爽的河流。
舒缓的凉意抚慰在身体各处,如同涓涓细流,有嚇嗬的风声一直在耳边呼啸,湿湿凉凉的落在耳垂。
“……初……我的……”黎初听到一个很沙哑很难听的声音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难以辨认。
难听不是指这声音不堪入耳,而是声音的质感像砂纸磨在铁上,让人脑神经紧绷,忍不住蹙起眉头,也听不清始末。
小初……鬼还想说念叨几句,可是河水泡肿了的嗓子,声音沙哑的像拉铁的锯子,难听得让青年在沉睡中都皱起眉头。
它不得不闭上嘴,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冰凉的手掌抚上了眉心,轻轻摩挲,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唇瓣,细细密密的啄吻,温柔的撬开黎初的牙关。
谁在亲他?浆糊般的大脑有了短暂的清醒,随后又陷进连绵的吻,晕晕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
迷迷糊糊之中,身体都变得轻盈,灵魂好像飘到高处,像一抹幽魂般游荡,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以及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一抹鬼影。
鬼覆在他身上,脑袋朝下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青白的肤色、瘦长的身形,它亲吻着他的皮肤,抚摸着他的身体,好像在享用一盘美味佳肴……
黎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骇到了,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脑无声的尖叫:有鬼,有鬼!
这个念头一动,飘渺的灵魂骤然下坠,天旋地转的被吸入了身体里,禁锢在肉身的躯壳,无法动弹。
他能感觉到,鬼用它幻影般的身体包裹着他,皮肤上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气,轻轻触碰的抚摩与细细密密的啄吻……
由于浑身上下都不能动,精神反倒更加集中,感官过于敏锐,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无法忽视。
像微风抚过草丛,像毒蛇缠绕树干,像泡在冰潭里的浮木被寒冷的涓流推至远方,载沉载浮、随波逐流。
意识是清醒的,灵魂都在奋力挣扎,可调动不了身体的一分一毫。
冷与热的交织,使得身体卷入更深的感官漩涡里,清晰无比的思维也变得虚幻、迷离,沉沦溺毙于其中。
好像被催眠了似的,潜意识告诉身体睡吧放轻松忘掉挣扎,把身体交付出来,顺其自然,会很舒服的。
大脑有白光闪过,他的身体像鱼儿般轻轻弹动了一下,身体的不适陡然释放出来,仿佛发泄了全身的热意倦。怠感一扫而空,精神过于松懈,导致意识的失控,他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黎初睡沉后,做了好多纷至沓来的梦,鬼压床的记忆被淹没,掩埋在最底部,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将其抛到脑后。
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下一阵濡湿,这才朦朦胧胧想起好似做了个春天的梦。记不清楚具体,印象中开局有点可怕,后来冰冰凉凉、十分舒适,应当是个好梦吧。
他红着脸洗了内裤。
上班前例行量了体温,37度1,总算是脱离了低烧。黎初松了口气,再烧下去他真担心自己的脑子要烧傻了。
若河市的天气依然不太好。
雨不停的下,比前两天还要大,并伴随着大风天气。
黎初开车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小心,避免车辆打滑出车祸。
到了公司,他依旧忙忙碌碌,整理会议文件,与同事交接工作事宜,重新安排上司的会客日程等等。
“辛苦你了。”康桥南摸了下受伤的额头,手心的医用纱布与额头上的青紫肿包都异常的明显,“这副形象不方便见客,你还要替我和客户一一解释。”
黎初愧疚的抿了抿唇,恭敬道:“应该的,多谢康总替我挡了一下。要不是康总,受伤的就该是我了。”
康桥南笑了,适时的提议道:“真要感谢我……要不要中午请我吃饭?”
黎初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哐当一下巨响,办公室的窗户突然大敞。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送到了室内,噼里啪啦的在地板洒出好大一片,差点淋湿了桌上的重要文件。
黎初出于特助的本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拯救文件。和康桥南联手转移完文件,他抬手关窗关不上,检查了一下窗户。
“有零件坏了,合不上。”黎初解释道,拨打公司内线电话,找后勤部门处理窗户的事。
等一切忙完了,黎初早就忘了康桥南说了什么。
康桥南见他毫无记忆,不死心的提醒道:“多亏有你在,不然这些文件都打水漂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他的话音刚落,手边的水杯不知怎么就倒了,水流了满桌子都是,几份待签字的重要文件报废。
康桥南尴尬的抬起手,盯着手掌一脸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碰到了水杯,不应该啊,一点感觉都没有。
康总最近有点倒霉啊。
黎初一边想一边平静的联系相关部门,重新打印这几份文件送到办公室。
与文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某高档餐厅专门送来的精致餐点,摆上了办公桌——
是康桥南经常吃的几家餐厅之一,他工作太忙的时候经常让黎初帮他订餐。
黎初解释道:“康总,外头刮着大风下着大雨,您额头和手上又有伤,不适合外出吃饭。”
以康总最近的运气,外出如果再发生意外,那就难办了。
康桥南相当的感动,提议道:“你也一起吃?”
后勤部刚修好的窗户又开始哐哐作响,像是窗外的风对什么东西不满,呼啸着狂躁的想要砸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