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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信紧抿着嘴,面露不悦,“没我的命令,他怎么敢走的,你们没看着他吗?”
“老爷恕罪。”下人吓得跪地,心里头不停埋冤,大冷天的,谁愿意在外面看着那灾星。
突然,苏云信想起苏璟推门而出的情形,阴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落在他身上时,像是条毒蛇锁住了猎物,露出尖利的毒牙,偏又迟迟不咬下去,顽劣地逗弄着。
到现在,苏云信还心有余悸,他咽了咽唾沫,又吩咐了句,“叫个大夫去他院里看看,有什么情况即刻来禀。”
下人一惊,确认自己没听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冷汗直流,“是。”
苏云信给苏璟请大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苏府,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府医背着药箱,被带进了荒芜的院中。
彼时,用地熏熬的药汤也好了。
苏璟换了身衣服,裹着棉被窝在角落里,在木门合上时,他低下头,贪婪地嗅着棉被上的气息,眼里浮现出痴迷之色。
这是鬼怪为他寻来的。
木门再一次从外推开,盛着药汤的碗飘到苏璟面前,声音自他头顶传下来,“趁热赶紧喝了,这样才会好得快。”
苏璟凑过去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整颗脑袋往被子里钻,“闻起来不太好喝。”
“娇气。”楚言攸把碗往前移了移,“良药苦口,你把药喝完,我去寻些饴糖给你。”
“你在哄我吗?”苏璟脑袋向右一歪,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那你能不能再哄哄我,喂我喝药好不好?”
“你有点得寸进尺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
苏璟的双肩耷拉下来,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唇角也跟着下垂,“我今日跪了很久,手有些麻了……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喝药。”
眼看苏璟的手要伸出被子去接碗,楚言攸往后飘了飘,拿勺子舀起一勺,放到他嘴边,“算了,我喂你,快喝吧。”
苏璟又笑起来,把苦涩的药咽下去,一碗药汤很快见了底,“有点烫,但我很喜欢。”
“就你事多。”
楚言攸站起身,寻思着出去找找其他草药,不想被苏璟牵住了衣角,她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苏璟满是期待地开口。
“吾名,楚言攸。”
第005章此路公正
偏僻小径上积着厚雪,府医上了年纪,这回可遭了大罪,麻鞋连带着裤脚全湿了,偏偏前头带路的下人心急如焚,恨不得拖着府医往前跑。
到了小院前,他们没看到阻挡的门,只有破旧的小屋子藏在雪地中,实在不像是苏府中的院落,连下人住的地方也比这要好上几分。
下人喘着粗气,朝里头喊了声,“璟公子,老爷叫了府医来,璟公子你在里面吗?”
屋里头两人早已察觉到杂乱的脚步声,乍一听到这大嗓门,皆蹙起了眉。
楚言攸朝门口飘去,透过细小的缝隙向外看,白雪皑皑中站着两道身影,不像是来欺负人的。
“姐姐,外面是什么人?”苏璟轻声询问。
楚言攸回头,“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苏璟抬着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额前弯出弧度的碎发都透露着乖巧,“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随你。”楚言攸虚握着拳,终究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无依无靠的小郎君处在狼窝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她,他想得到她的庇护。
哪怕她已经说过很多遍,这段时间不会让他出事。
楚言攸飘回苏璟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苏云信叫了大夫来,我不知道他为何大发善心,但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养病。”
“你又要走了。”苏璟眸中泪光闪烁,身上裹着的被子散开,他紧张地前倾身,胡乱挥动着手,“你骗人,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楚言攸颇为无奈,抓住了苏璟冰凉的手,“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泪珠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悄然没入了衣领,苏璟只这样呆呆看着前面,目光逐渐涣散,“我看不到你,你走了,我照顾不好自己的。”
我看不到你……
这样的话,他今日已经说过一遍了,楚言攸不免有些怜惜,却也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
用这种最为笨拙的方式告诉他,她不会离开,她一直都在。
然而,粗重的喊声突然响起,隔着扇百无一是的木门,清晰地传入屋内,打破了片刻的温情。
楚言攸松开手,飘到了一旁,等着府医进来。
可松开手的那一刻,苏璟眼里立即笼罩了层暗色,阴冷的目光似要化为实质,他的手紧紧攥着,深深陷入了皮肉里。
下人没听到回应,壮起胆子推门进去,正好对上苏璟黑沉沉的眸子,他抖了个哆嗦,脸上露出谄媚的笑,“璟,璟公子,老爷找了府医来。”
苏璟没回话,眉宇间透着阴郁,下人只得弯着腰等在这,心里叫苦连天,先前也没发现这灾星这么吓人吶。
楚言攸盯着苏璟的背影,飘上前去,指尖摸了摸他的耳垂,似在询问他怎么不说话。
猝不及防间,苏璟整张脸红了起来,他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透红的耳尖,还不忘回应一声,“嗯。”
下人松了口气,也不敢看他,急忙将府医拽进来,催促着他快些把脉,好离开这鬼地方。
府医摸不清苏云信的想法,斟酌着开口说道:“公子脉浮而紧,乃是风寒外侵,加之恶寒发热,如此风寒之重,当以祛风散寒为主,俟风寒消散,再行温经通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