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萧晚风是失踪了,生死未卜。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病床上凭空消失,身为他的贴身护卫,十二黑甲狼骑居然没一人察觉,又加他旧疾复犹在昏迷,被人劫持的可能性很高,若真如此,怕凶多吉少了。
长川那边已经乱成一团,除了派出重兵暗中寻找,更多人将矛头指向金陵司空家,认定他们是幕后黑手。
两家在台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台后波涛汹涌,刀剑暗哑,势头更甚从前。
萧夫人不愧是冷静持重的狠角色,关心则乱的情绪只影响她稍刻,便被果断地收整起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动用她在皇都里的一切人脉关系,让他们四处搜索打探消息。受命者上至朝中权贵,下至三教九流,关系网盘根复杂,如同叶子的脉络无尽延展。方知,她在皇城已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甚至让我有种错觉,父亲的权势也不及她的一根手指。
“娘亲,你别担心,萧大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心里暗厢琢磨,此刻天涯海阁多半已布满萧家的暗哨,司空长卿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想必早已察觉,就不知他会采取什么措施,缓和,或者激化?
萧夫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终究没说什么,明白我身份尴尬,也不想让我为难,只说早点回房休息,其余的都别想,也无需插手此事。
最后说了一句:“希望你明日能顺利出嫁。”
我心中一凛,已从她话中听出危险的意味。要是明日萧晚风还没安然出现,我这亲事多半要遭难了。往更坏处想,凭萧夫人乃至整个萧家对于萧晚风如神般敬仰的感情来看,我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威胁司空长卿的筹码。
当然,目前还只是我无端的臆测,事情还没展到这糟糕的局面,萧晚风是不是被司空家的人带走还是未知之数,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佯装无事笑笑,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欠身从她房中退出。
外头骤冷的空气迎面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衣衫,喃喃自语:“都春天了,这天气怎么还冷得这么不近人情。”想起自己近日来的处境,如置身悬崖般频频险峻,一波去了又是一波,没半会消停给人喘息的空当,也真是流年不利了。
自嘲地笑笑:“或许该烧香拜佛了。”
走过长廊,现丫鬟家丁们都在摆弄灯笼红帐,除了一些贴了喜字的喜庆东西,还有色彩绚烂花式繁多的花灯。
外边的世界烽火暗涌,战事一触即,皇城内仍粉饰太平,彩灯高挂。
不由好奇问:“这些花灯打哪里来的,都有些什么用处?”那丫鬟怔了怔,掩嘴笑了起来:“许是姑娘心里只念着姑爷了,怎忘了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呐。”
我了然笑笑,让他们忙自个儿的,便往房里去了。
半路遇到天赐,见他神色匆匆,穿的非是平日里的华贵士子服,而是一袭劲装,外罩白狐黑裘箭袖,背负长弓,腰悬宝剑,显然有事外出,而且还不是小事。
现在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天南地北地寻找萧晚风。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萧晚风那样的男人,除了天,谁能取走他的命?我唯一担心的也只是他出现得晚了,我可就麻烦了。
天赐看到我,停下了脚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憋着脸说不出,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跟平日里恣意娟狂的模样大相径庭。恰时,外头响起马啸声,有人催促:“十二爷,就等着您下令出了。”我笑笑,摆摆手,道:“快去吧,正事要紧。”
他俯沉默少许,握在剑柄上的拳头松了又紧,反复三两下后,再抬头,漆黑的眼眸已坚定地闪烁着华光,郑重说:“悦容姐,晚上一定赶回来见你,你要等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啊?”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像是绽放在阳光下的金盏菊,耀眼夺目,“我的心事呢!”
错愕间回过神来,他已走远了,屋外传来一声喝令:“出!”轰轰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卷着巨雷般的响声渐远。
不由暗想,这小子作甚无端要跟我谈心?别是跟在劫一样来个禁忌的告白吧?扑哧笑出声来,将这荒唐的念头权作笑资,果真让本来紧绷的压抑心情明朗起来。
人在承受压力的时候,就该适度调节心态,这样才能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做得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