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天的水幕中,方渡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眼睛和他隔着水雾对望,片刻,后者缓缓闭起,水幕也落了下来。
水汽打湿了灵狐的毛,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它不适地抖了抖身子。
方渡将油纸伞收好,横在石头上,一只手抚摸着胖狐狸的毛。
“没事的,已经结束了。”
狐狸又睡熟了。方渡抬头,头顶上方的云层忽而散开,又变成万里无云的天气。
此刻的渡已堂,石掌柜正在清点刚搬进院子的货。见天色有变,他叫伙计用遮雨布将货物盖好。
等天放晴,石万望向无名山的方向,笑了笑。
“在山里,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一起手,招呼伙计们回来,渡已堂又忙碌热闹起来。
搬家这件事,算得上方渡的一个心结。现在终于大功告成,他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接下来的二十年,他不用再为这件事愁。
月溪宗近来出了大事,方渡从石万那里得到的消息。
“沈由跟你说过么?季实之死查明白了,是郁堂主犯的案。”
正在倒茶的方渡手一顿。
此时的石万正躺在他那张专属竹榻上,一只手垫在后脑勺,悠闲地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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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盘着一串珍贵的玛瑙珠子,抬起手,阳光下的红玛瑙散出明润的光泽。
石万闭起一只眼睛,欣赏着手中的珠子。
边欣赏,边说着他打听到的八卦。
方渡那边没吭声,看来沈由没说这件事。
“江湖上闹出轩然大波,但这件事对沈由而言,不是坏事。他大抵是这么想的,才没有写信给你,让你烦心。
沈由接下宗主的位子之后,人心不稳。宗门那些老东西对他不服气,他受制于人很久了。
现在他只要杀掉一个郁卓,以儆效尤。他未来的宗主之路,会走得平坦些。
“是郁卓自的。”
方渡继续刚才的动作,将壶中新茶倒在杯子里,轻轻晃荡两下。
狐狸跳上桌子,试图舔两口,被方渡用手背挡住,把它抱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胖狐狸平时不爱喝水,就喜欢喝方渡杯子里的。
方渡回了一句,石掌柜侧过身,手撑着头。
“我说你真是神了,明明就是个山里蹲,外面的事怎么都瞒不了你!”
方渡垂眼,将狐狸皮毛中的草屑捡走。
“这不难猜。当初郁卓决定将沈由迎回月溪宗的时候,恐怕就想好了这一步。”
月溪宗,惩戒崖。
罪人郁卓盘腿坐在法阵中。此阵是专门为那些犯下大罪的门人准备的,百年来,这还是头一次被启用。
郁卓仍穿着那身白衣,只是衣服的袖口有些灰。他的头依旧规矩地束在脑后,玉冠没了,只用一根竹筷将那头花白的头固定。
阵法外出现一双绣着祥云的靴子。郁卓睁开眼,视线上移,看到了年轻的宗主。
他微微笑起,没有任何敌意。
“你来了。”
沈由的神情复杂。他不是没有想过,杀死季实的人是郁堂主。毕竟季实功力深厚,能和他打个平手的,放眼整座月溪宗,也就剩下郁卓。
郁卓在月溪宗多年,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势力。沈由正愁没办法将他的势力绊倒,郁卓却在这时自己送上了门。
“为何要这样做。”
沈由问他。
郁卓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随意地横着,手臂搭在曲起那条腿的膝盖上。
他的头别过去,手掌抚过一朵快要枯萎的野花。
“不这样做,你这月溪宗的宗主,就要被轰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