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的手牵在一起,一副恩爱眷侣的模样。
沈由带着南枫走上前,来到他父母的墓碑前。
“爹,娘,孩儿回来了。”
沈由跪在地上,南枫也随之半跪着。两人整理清扫墓碑前的杂草碎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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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由第一次见到父母的墓。他有许多事要做,也有许多话想说。
方渡把位置留给他,自己无声退到一边。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太小。如今重回故地,想起来的事却意外很多。
我还记得爹教我握剑,娘给我缝衣。
世事多艰,叫我亲人离散。孩儿内心曾有怨气,怪天道不公。
所幸有方先生教导,有南枫为伴,才叫我不至于误入歧途。”
沈由说到这里,心头情绪万千,眼眶渐渐红了。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妻子一双眼睛含着温柔情愫,无声地支持着他。
沈由勉强勾起唇角笑笑,他轻拍妻子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
他再次转过头,面对冰冷坚硬的墓碑。
“月溪宗自月溪宗主之后,已经经历了几代宗主。孩儿自知无法像前辈们做得那么好,但也不想……任由旁人肆意践踏这片山水。”
沈由这次回来,是临危受命。月溪宗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万事万物都是由盛转衰,沈月溪开创门派,沈流月将其不断展壮大,到沈欢的手上终至鼎盛。
等到沈穆梁接手,其实宗门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沈穆梁的离去太匆忙,很多身后事都没有安排。季实上任之后,又做了许多荒唐事。
老年的季实和年轻时的他截然不同。曾经的季实,虽然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但对月溪宗始终忠心耿耿。
但他处心积虑多年,终于坐上这个位子后,却把前几任宗主的功业消耗殆尽。
季实整日沉迷于享乐之中,置门派于不顾。宗门的长老和堂主几次劝谏,他却置若罔闻,甚至把一位资历颇深的堂主逐出宗门,把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气得吐血身亡。
他犯下的罪业太多,宗门对其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再加上周边的几个大门派虎视眈眈,始终惦记着吞掉月溪宗这块肥肉,宗门上下人人自危,已经有不少弟子选择离开,另谋出路。
现在季实死了,但他留下来的疾患仍在。沈由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月溪宗,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沈由在来到月溪宗前连日失眠,也是因为扑面而来的压力和责任。
如果他当初选择逃避,不把自己当做月溪宗的继任者,大可在江湖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地走过一生。
但他还是选择回来了。
他回来,便要扛起这里的一切,哪怕它们会压碎他的脊梁。
他跪在爹娘的墓前,沉默了很长时间,手掌一直在反复抚摸粗糙的墓碑表面。
“爹,娘。孩儿虽然天资有限,但我既然选择回来,便是……选择了面对,和承担。
宗门传承百年,到了我的手上。哪怕我能做的只有很少的事,但我也要……竭尽所能,拼上我这条命。”
沈由语气郑重,掷地有声。
他最后弯下身子,额头贴在地面上,对着沈穆梁和沈夫人的墓,重重磕了一个头。
夜风呼啸,多了几分悲凉之意。
几步之外的方渡看着青年决绝的背影,心中也是怆然。
他活得久,见过太多的宗门,从兴盛走向衰落。
它们大多熬不过五十年,能走到百年的,已是寥寥无几。
他看得明白,他想沈由心里也分明。
尽管知道结果并不会好,但沈由,仍然赌上一条命去做。
沈由用手背抹去眼角残存的泪水,他转过头,面对自己的妻。
他张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未来必定面对无数的艰难险阻,要是此刻他坦诚地讲,他会对南枫说一句抱歉,道一声后悔。
然而南枫不给他说后悔的机会。她放弃了南乡阁的优渥生活,选择陪沈由来到危机四伏的月溪宗,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她的唇角弯起,露出脸颊上的浅浅梨涡。
“沈由,我陪你。”
她可以陪他走过少年懵懂,也会陪他走向漫漫前路。
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再多艰难困苦也不会让她放手,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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