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厌却是笑了一声,虽然不含任何温度,接着在对方惊恐万状的神情中道:“我以前就已经和王宏志说过,再有下次,他这宫主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闻厌没看到的是,在他这句话一出,身后的贺峋眼神也微妙地冷了下来。
然而在他们面前的万宝宫魔修却看得清清楚楚,浑身都发起抖来。万念俱灰之际,却是听得闻厌轻飘飘地扔了个滚字给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如获新生,又壮起胆子飞快地看了一眼贺峋的神情,并没有阻止之意,连忙感恩戴德地跑了。
那人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中,闻厌就伸手把身旁的贺峋拽了过来。
他面色不善,漂亮的五官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和方才一路被贺峋抱着回来的模样判若两人,靠坐在身后的窗台上,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把人扫视了一遍,有种发现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极度不悦感。
闻厌道:“今日是谁值守?后半旬最难的任务都让他去。”
贺峋“嗯”了一声,赞同道:“我同意。”
但没有人动,两人都知道现在最让人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情。
闻厌拽着贺峋外袍的手又加了些力,让对方离自己更近了些,然后接着道:“我不想再看到万宝宫了。”
从他上任以来就一直和苍蝇似的,尤其是宫主王宏志,好色之心人尽皆知,瞎了一只眼还贼心不死,别以为他没发现每次见到这人时对方那暗中打量的目光。要是这也就罢了,他不屑理会,可是偏偏……
闻厌的眼神落在贺峋的脸上,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完全占据了他的心头,隐晦地压在他平静的外表下。
话语中轻描淡写的杀意完完整整地传到了贺峋耳中,却奇异地让那双黑沉眼眸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明天那么多人看着呢,直接动手吗?”贺峋口中说着,可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反对的意思。
“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闻厌阴恻恻地道。
贺峋弯起眼眸,应了声好。
他浮于表面的反对只存在不到一刻,就彻底消散在夜色中。
闻厌终于脸色稍缓,满意地翘了翘嘴角,直起身想要吻一下眼前人的唇角。
可是他刚凑上去,对方就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像是恰好和人错了个空,于是闻厌又往前凑一点……再次扑了个空。
他不满地盯着那点近在咫尺的距离,终于发现了对方故意为之的坏心思。
他一把拽下了贺峋的衣领,不耐地强行打破对方空出来的间隙,要仰头吻上去,可被贺峋抬手按住了肩膀。
贺峋一手还背在身后,姿态随意,仿佛没接收到徒弟有些急躁的不快神情,开口问道:“厌厌方才说的……以前是什么意思?”
闻厌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引发对方此刻不悦的原因是什么,重新打量了贺峋一眼,这才发现隐藏在这人云淡风轻外表下的暗流涌动。
这让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有种掰回一局的快感。
他能敏锐地感知到对方话语间对过去十年发生的事情的在意……不过这又能如何?
这人自找的。
活该。
所以他故意道:“师尊想知道?您自己回去看呀。”
明里暗里都在表达对他的不满,阴阳怪气得过分。
“厌厌。”贺峋把他的名字在唇齿间嚼了又嚼,投下来的眼神又深又沉,但并没有被他激得失态,只是轻飘飘地道,“我不信你的品味会变得如此糟糕。”
闻厌哼了一声,嘴上不饶人:“这可难说。”
“不过确实有很多不长眼的围着你转,让人看了就心生不快。”
贺峋一条条翻起了旧账:“你那副使,有次见你睡着了,手都快伸到你脸上去,还有你之前去崖顶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别人的外袍……”
贺峋说起这些的时候都没有停顿,流畅无比,一看就是在心里翻来覆去斤斤计较了无数回。
本来的闲适姿态在历数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维持不住了,贺峋抬手把人禁锢在自己怀中,像是要确认眼前人此时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厌厌,他们怎么敢这样看你?你只能是我的。”
“等一下……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闻厌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对贺峋说的没留下一点印象。
贺峋还以为自己徒弟要赖账,毕竟这种事情对方着实干得不少,绘声绘色地详细描述起当时的情景来。
闻厌听完沉默片刻,很真诚地发问:“请问师尊,我为什么会睡着呢?”
贺峋厚颜无耻道:“因为我下了迷香。”
“……”
闻厌呵呵一笑,言简意赅道:“滚。”
上一个被他这样说的刚才已经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可在贺峋这里被自己徒弟指着鼻子骂简直司空见惯,顺了顺徒弟炸起的毛,就毫不见外地把人重新扒拉回自己怀中。
闻厌象征性地挣了挣,见没挣动,随人去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解,毕竟按照贺峋的性格,要是看某个人如此不顺眼,那对方可很少能安然无恙地蹦跶到现在。
“你之前不是喜欢使唤他去干活吗?真弄死了你生气怎么办?至于另外一个……”贺峋嫌弃道,“实在太蠢了,怕万一会被染上。”
闻厌硬生生从对方一本正经的话语中听出了微妙的委屈,哪怕知道这大概率是某人刻意做小伏低,还是禁不住感到新奇又想笑。
他压下上翘的嘴角:“师尊还会怕我生气吗?昨晚我也生气了,又不见你有反应。”
“你那又不是真的生气。”贺峋理直气壮,伸手抄起坐在窗台上的徒弟往里走,“而且我怎么没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