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七弯八拐地绕了一会儿,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潺潺水声在耳边响起,暗河终于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河面水波粼粼,在暗处也泛着银光,在地底深处轻轻流淌着,宛如一条柔和的银带,在河道的转弯处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温热的水蒸气萦绕其上,晕出一片梦幻般的色彩。
万绍第一次来此处,连连惊叹:“好漂亮!就是此处了!”
他转向两人,拿出一个造型小巧的琉璃盏,讲解道:“等会儿在水中运转心法就可以解开蛟毒,但压抑多时的修为也会在此时暴涨,需要暂时将其引渡到这个法器中,等气息平稳后再引回体内,否则经脉很可能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压力,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贺峋点头,已经清楚了接下来的流程,走上前一步步没入那一汪池水中,玄色的衣袍霎时在水中逸散开来,铺开一片阴影。
万绍位于前方,和人口述着心法。
琉璃盏就浮在半空,随着心法开始运转,经脉中的阻滞一点点散去,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中。
银色的河水与从体内渗出的毒素相溶,漫漫化成暗红的颜色,像是鲜血一般。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眼看蛟毒已经清除,可以把法器中盛着的灵力重新引回体内。
万绍正要开口,突然从旁伸出来一只手把琉璃盏拿到掌中。
手指纤长,握着暗色的琉璃盏时,明暗对比下更显一种阴森森的冷白。
手的主人不陌生,正是开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闻厌。
他握住琉璃盏的那一瞬,密密麻麻的符文从洞壁接连亮起,纵横交错的符咒连成一个浩大完整的法阵,无形的气流涌起,有某种强劲阴冷的力量把此处严丝合缝地禁锢起来,接着整个地下溶洞中忽地光线大亮,映照出了他此刻亮得惊人的双眸。
闻厌弯起唇角,脸上满是得偿所愿的餍足,漂亮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贺峋,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闻,闻公子……”万绍要被从天而降的变故吓傻了,结结巴巴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但现在还没结束,那里面的灵力要……”
“结束了。”笑意从唇边漫上眼底,闻厌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双眼睛只看着自己师尊,一字一句,再次重复道,“我说,结束了。”
一声轻笑响起,来自仍旧闲适立在水中的贺峋。
他靠在池边,似乎对自己徒弟这番极其突然的、不同寻常的举动并不意外,在对方有些扭曲的眼神中近乎纵容地笑了笑,还有闲心提醒万绍道:“我劝你现在就走,再晚点法阵会彻底将这里封锁,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
万绍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意外中缓过神来,犹豫了一霎,就猝不及防撞上了闻厌扫过来的视线,狠狠一激灵,赶紧跑了,生怕再晚一步就会被卷入这两个疯子中间。
那承载着贺峋所有修为的法器就被闻厌握在手中,没有任何要还给他的打算,挑衅般掂了掂,翘着嘴角,径直收入囊中。
闻厌脸上笑容洋溢,一步步向人走去。
刚靠近,就被人拽着手腕也一同拉入了池水之中。
“哗啦——”
飞溅的池水浇了满身,暗红的池水挂在脸上,像蜿蜒的血迹。
毫无征兆的,针扎般的刺痛当即从与池水接触的地方涌上来,密密麻麻地席卷全身。
闻厌当即难受地哼了一声,抬手抹去一头一脸的水,当即要撑着池壁上去。
然而贺峋已经按住他的手扣在了背后,就像安静蛰伏已久的野兽突然亮出了獠牙,把闻厌打了个措手不及。
闻厌有些疼懵了,哪怕对方此时的修为已经低得忽略不急,一时也没有睁开。
“舒服吗?”贺峋低头,鼻尖亲昵地蹭过他的脸颊,“刚进来时,为师就在想,如果是你下了水,肯定早就喊着要上去了。”
灼热的吐息洒在耳侧,贺峋轻笑着,看着那截因为疼痛而绷直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青筋浮现,透着用力到极致的脆弱,目光灼灼道:“小没良心的,好歹也算是为你挡的伤,到头来还被你抓着利用。”
周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呼吸间满是压抑的危险之意,在被眼前人一口咬上颈侧的时候,闻厌倒抽了口冷气,发懵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
被反扣在背后的手指一动,已经彻底成形的法阵中符文涌动,盘曲交错成粗壮的锁链,猛地缠绕上眼前人,瞬间就限制住了贺峋的行动。
令人窒息的桎梏被强行破去,闻厌第一时间就撑起身脱离了这潭诡异的池水,活动了下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上面淡红的印子。
“唔。”贺峋在被人拽着衣襟扯到眼前的时候还是眉眼弯弯的,调笑道,“厌厌要报复回来了吗?”
他垂眸去看霎时缠上自己四肢的锁链,流动的符文漆黑狰狞,活动时自虚空中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看起来非常熟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贺峋笑吟吟地开口了,“这个好像还是我教的吧?”
被锁链束缚着的手握上正扯着自己衣襟的手,指腹旖旎地抚摸着对方的手腕内侧,贺峋笑道:“厌厌就这样拿我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嗯?”
他偏头在那用力到泛白的指节上轻飘飘地落下一吻,语气含笑:“这样为师可是会很伤心的啊。”
熟悉的微凉温度透过柔软的唇瓣落到手上,让闻厌情不自禁地一抖,然而很快激动的战栗也漫上心头,轻而易举地填满了整个心脏,攥着人衣襟的手也跟着轻微地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