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用好晚膳后,坐在软塌上看云母新买的话本子,屋内只燃着一盏烛火,窗外的雨声如安眠曲般轻轻地敲打在她的耳畔。
没一会儿,手里的话本缓缓滑落,斜靠在软榻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进入梦乡。
世界颠倒,色彩灰暗,迷雾的背后是无数浮动的影子,在灰蒙蒙的雾里穿梭。
桑枝疑惑地踏出一步,却见眼前的画面猝然颠倒,脚下的天空与头上的土地再度转换。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扭曲,如同一面镜子出现裂纹后一处处的破碎,浓重的迷雾笼罩下,她仿佛听见谁在唤自己的名字,一声大过一声。
直到一块破碎的镜面映入眼帘,里面像连环画般播放着不同的场景和画面,有时是大院,有时是街道,更有时是皇宫。
桑枝越瞧越心惊,镜面彻底破碎消失前,她看到一个少女手脚皆被铁链锁着,禁锢在深宫内,从始至终她都未看清少女的脸,只能依稀从姿态和行礼的规范中辨认像是大家闺秀。
所有碎片皆消散后,世界陷入混沌,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的漩涡扭曲,让她眩晕不已。
遥远的某处有人一直在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
原本漆黑的世界蓦然被劈开,割裂成两半,最中间出现了一条满是光亮的路,尽头则是一扇白色的门,门后隐隐约约透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五光十色的高楼。
她忽略那道呼唤声,不由自主地踏上光路,一步步接近白门,直到手握住门框,想要踏进另一个世界时,声嘶力竭的求救声猛地震碎了一切东西。
她蓦然回头,却见原本碎掉的残破镜面不知何时复原,铁链锁着的少女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地上满是鲜血,少女失去了反抗和逃跑的条件。
镜面里的少女总是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死气,却让她觉得无比熟悉,她往前走了两步,再眨眼,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呼唤声逐渐响彻耳畔,她想捂住耳朵,挣扎下眼睛被刺眼的光亮笼罩。
光亮消失后,她缓慢地睁开眼,视线内是昏黄的烛光,窗外的暴雨仍然在下,一切都分外熟悉。
“醒了?”少年的声音内满是担忧。
桑枝呆呆地转了脑袋,才瞧见姜时镜不知何时坐在软塌的边角上,桃花眼内还有未消失的焦急。
“我做了一个……”她歪了歪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离谱的梦境。
姜时镜道:“噩梦?”
虽然清醒后梦境的记忆变得模糊,但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有人在梦里跟我求救,让我帮帮她,她甚至……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取出帕子递给她:“是梦魇,嘴里一直在呢喃什么东西,我喊了许久才喊醒你。”
桑枝接过帕子,将额上冒出来的汗珠擦掉,道:“那道声音是你呀,我还想着谁那么烦人,不停地唤我,喊魂似的。”
姜时镜:“…………”
沉默声震耳欲聋。
“我在你床边挂了安眠的香囊,往后别睡在软榻上。”
桑枝还在回忆梦境中的细节,她平常很少会做梦,更从未做过这般真实的梦境,皇宫的一切景物都像真的一般。
少女的求救声至今还盘旋在她的耳畔。
“能不能托幕落山庄查一下皇宫,有没有一个十六七八岁的少女被铁链子锁住四肢关在深宫里?”
姜时镜愣了下:“你究竟做的什么梦?”
桑枝大致同他描述了一下梦境中的场面,只不过随着醒来的时间越长,梦境记忆逐渐变的碎片化,她无法将整个梦境连贯起来,只能挑着重点说。
“她还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地上都是血,好似被关了很久。”
桑枝歪了歪头,奇怪道:“她知道我的名字,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总觉得很熟悉又……陌生。”
姜时镜敛下眼眸:“按照你所说,一个大家闺秀被长时间囚禁在皇宫内,她背后的家族却没有任何察觉,要么她是被主动献上去,要么家族也出了事情。”
“你可以仔细想想,所认识的大家闺秀里,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