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的斗篷被小飞鱼身上的水染湿,透着一股凉意,似要钻到衣襟内去。
两人一呱顶着大风,艰难的朝着东边的小院走。
“今夜不是下雨便是下雪。”
桑枝用手拉着兜帽,疑惑道:“从何得知?”
方婉伸手指了指天空,道:“天象。”
她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不觉中阴暗下来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西边的天际已乌黑一片,乌云聚集在一起,如大军般缓慢挪动,大抵一个多时辰便会蔓延到这里。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大多数人便都学会了利用天象云层来观测气候。
两炷香后,两人一呱才堪堪走到小院,此处院子要更小些,格局大体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后院内的人造池塘。
只不过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小飞鱼兴高采烈地想下水游玩,探出前爪接触到的却是冰凉刺骨的冰层。
大脑袋不解地歪了歪,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前爪。
可怜巴巴地瞧着桑枝。
桑枝安抚着摸它的脑袋,道:“等来年来春便能下去玩。”
小飞鱼呆滞地垂下脑袋,半晌,突然用前爪拍了一下池塘的冰层,冰裂的声音响起,裂纹迅速蔓延,四分五裂地爬满整个冰层,小飞鱼见此兴奋地又拍了一下,整个冰层瞬间碎成块,部分沉入池底。
桑枝还未来得及阻拦,它便已经兴冲冲地入了水。
方婉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安慰道:“池底温度不低,不会冻到它,让它玩一会儿吧。”
池塘并不大,原先覆盖在表层的绿藻因结冰的缘故,冰层碎掉后,稀稀拉拉地漂浮在外圈,兴许是人造池塘,水色清澈,能清晰地看到小飞鱼在水底追逐小鱼小虾,时不时还会扒拉泥土,没一会儿就将水面搅和得浑浊不清。
桑枝轻眨了下眼睫,神色暗下,轻声道:“带它来中原这件事,我后悔了许久,若是现下在蜀地,它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因为一个池塘而发愁。”
方婉:“大部分动物都喜爱与主人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即使活动受限。”
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小飞鱼不会说话,但从弱水出来见着你后,它的眼里便只有你一个人,分明被寒风冻得颤抖,却仍然抬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桑桑,永远不要低估你在别人心里的地位。”
话音一落,桑枝心下猛地一颤,怔怔地抬眼,面前的美艳妇人弯着眉眼,周身散着柔和的气韵,出口的话像是带着无边魔力。
她转眸看向被搅得浑浊不堪的池塘,水面泛着一阵阵的涟漪,有时甚至水花四溅。
小飞鱼是母亲亲手培育,诞生后她按古籍上的记载分毫不差饲养长大,如今已快十年,在她的印象中蟾蜍的生命大抵就是短短十年。
距今为止蜀地人为培育的蟾蜍最长寿的似乎也才活了二十多年。
对她来说记忆里短暂的小十年却是小飞鱼压上一辈子的半生。
“我明白了,谢谢你,婉姨。”
桑枝挑了一间铺有地龙且较为空旷的房间在地上补上毯子和被褥,再把其他房间内的花花草草都搬到这间屋子,布置成小飞鱼喜欢的样子后,依依不舍的跟它告别,趁着乌云还未飘过来时赶回西边的院子。
方婉很是不解:“为何不留下来?”
桑枝拢着斗篷,缓缓道:“我怕待得久了,会连夜带着小飞鱼回蜀地。”
她抵抗不了小飞鱼期期艾艾的眼神。
两人回到院子已是傍晚时分,厚重的乌云已然飘至头顶,剧烈的大风随着云层到来,反而渐渐平静,天色暗下后,雨潮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桑枝将沾染泥土的斗篷褪下,洗干净手后,一转身门口蓦然多出一道红色身影,吓得她差点把袖子里的小蜘蛛丢他脸上。
“你这种行为,是会挨揍的。”
姜时镜斜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斗篷,揶揄道:“同你婆婆一道去扑青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