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不作声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起身走到车门口掀开车帘,看向憔悴了不少的谈弃。
“先找家客栈休息,任务的事不着急。”
接连几日赶路,少年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冒出不少胡茬,仿佛老了十来岁。
他有气无力地应声:“是。”
他们带的银子不多,赶路光是吃食上就用了大半,傍晚前谈弃找到了一家相对实惠的客栈,暂定五天的住宿。
桑枝提着行李上楼前看到他蹲在角落可怜巴巴地数着仅剩的碎银,模样像极了她宿舍楼下那只小玳瑁。
“谈弃。”她喊了一声。
少年刹那站起身,脸上的可怜模样以同样的速度换上了以往的严肃。
大步走过来行了一个教中礼,垂着眼恭敬道:“圣女请吩咐。”
桑枝站在台阶上只高了他一个脑袋,她看着谈弃马尾上垂挂着晃动的银铃,轻弯了下眼尾,语气柔和了些:“我需要一份京州地貌图纸,你得闲了帮我找找。”
谈弃头垂得更低了:“弟子现在就去。”
“不急这一时,今晚睡个觉好好休息。”话落,她取下腰间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放在他手上,哄骗道,“这是褚偃给的路费,你去把它当了,添作日后的伙食。”
谈弃呆了一下,猛地抬起脑袋,黑瞳中还有未消失的诧异:“左长老……”他犹豫了很久,“不是教内有名的铁公鸡吗?”
桑枝:“…………”
她不想知道这种奇怪的八卦。
沐浴更衣后,桑枝坐在梳妆台面前,用面巾一点点将还在滴水的头发擦干,铜镜内的少女和现代的自己如出一辙,就连左边长歪了的虎牙也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有肤色。
没有被军训摧残过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白到几乎透明。
抽血应该比那些剃了毛还找不到血管的动物容易很多倍。
她朝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浅笑,虎牙尖轻抵下唇,有一瞬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现代,是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的大三学生,而不是平时连笑都不能笑得清冷圣女。
发尾干得实在太慢,她失去耐心将头发拢起来盘成了丸子头,换上夜行衣从窗户翻了出去,用轻功快速地越过一座座屋檐,悄无声息地落在城南新科状元府。
夜色浓稠如墨,半弦月被乌云隐隐遮挡一角,银色的月光如同蝉翼铺下,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透着光晕。
寂静无声的游廊内有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桑枝环顾了一圈陌生的别院,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姜时镜住在东边主屋里。
但奇怪的是整个院子除了庭灯外,没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的。
古人都睡那么早的吗?
她抿着唇,悄眯眯地绕到窗户边,而后掀开了一道口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迷烟吹进去,又蹲了半刻,才试探性朝里面扔了一颗小石子。
见里面毫无动静,她站起身刚打算翻窗进去,身后神不知鬼不觉一道低沉的男声乍然响起。
“想死吗。”
带着浓重的杀气,如平地炸起惊雷。
“卧槽。”桑枝下意识爆出国粹,原本抬起翻窗的腿条件反射的后扫,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一步握住腰间的匕首冲着身后人就去。
银光破开空气,直指喉咙。
只见那人后退两步一个后翻拉开了距离,足尖轻巧地立于庭灯之上,如地狱来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