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他递出这本理该属于她的教典,她也着实没有胆子去接。更别提该如何面对四周众人向她投来的疑惑视线了。
“原初教典…”
维克多苦涩地凝视着教典一角,低低笑出了声。
在他的记忆里,圣女只有上任的最初一年会随身携带教典,随着第二年开始,那本珍贵的教典就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了。圣女对外的解释是“原初教典过于珍贵,不可轻易示人”,可现在想来,她藏起教典的时间竟与去年千花祭的西部巡视完全重合。
会是巧合么?至少从圣女目前迷惘的表情来看,她定当不知情。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和圣女就全部都被当前摄政的皇弟阁下给利用了…用以连根拔起腐蚀帝国千年根基的西部蛀虫。
“解药给我。”
有夜直直看向双手奉上教典的马克斯维尔子爵。
从字面上理解,林克的哥哥也许就是电影里常演的“间谍”,又或是“卧底”,如果他混入西部贵族交际圈的目的就是此刻,那么就必定不会对自己妹妹见死不救。
“什么解药?没有解药。”
马克斯维尔子爵耸耸肩,因肥胖而变形的脸很难看出他与林克的相像,可说话的语气却同林克几乎一摸一样。
“那只是我随便调的饮料,不会有事的。”
“诶?”
林克难以置信地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
“可哥你不是说跟着约克侯爵,我们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父母因事故离去的时候,你暴饮暴食无比消沉地满大街狂吼‘帝国都是臭狗屎,只有金钱才是真实’的事呢?”
她回头瞥了一眼有夜,嗓音嘶哑地补充。
“被没收全部财产的时候,父母送我去圣女身边不就为了现在么?”
她忽地脱力跪地,喉间呜鸣着双手握拳用力捶地。
“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替换圣水,陷害朋友的吗?!你知道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挟持朋友的吗?!!比埃纳你这个混蛋!!你连亲生妹妹都要骗!!”
比埃纳·马克斯维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收起教典,伸手去扶林克。
“这是父母的意思,你演技差心思又不深,让你知道内幕,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怜惜地取出手帕替妹妹擦去眼泪,叹息道:“马克斯维尔家从封爵那一刻起,就同皇弟阁下一起为了今日一直演着戏,现下戏终于落幕了,你该开心才是。”
比埃纳转头望向一旁的有夜,连声解释。
“圣女大人,我妹妹琳她对你是真心的,她对我们家是帝国内应一事毫不知情,饱受良心苛责后还是选择了亲情,选择了家族,相信身为圣女的您一定能理解,并宽恕她的……”
有夜沉默地听完了比埃纳的一切解释,迅速在脑内梳理着情报。
——这是一场构思精妙的局中局。
西部的贵族们想在世诞祭将她送给费诺,让血族亲王因她彻底与教会撇清关系,浸入暗处成为他们的挡箭牌……万一帝国降下制裁,他们就可以将代表“绝对暗”的血族亲王推到风口浪尖以保全自己。
而维克多作为西部贵族领头的约克家继承人,被自家叔父要求替换圣水后,因信仰虔诚便想出了用“蛋黄酱”来制造圣女信仰不纯的假象以中断仪式,却没想到因此牵出大主教的丑事,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仪式进行。
林克只是维克多不听命令时的保险措施,也是比诶纳为今日晚宴务必照常举行而深埋的一步棋。
另一方面,深知帝国西部毒瘤迟早祸害一整个帝国的摄政皇弟早早就布好了局。
他在马克斯维尔家进爵册封之时就已相中了林克的哥哥比埃纳,秘密商讨后开始故意打压他们家的生意,并寻了莫须有的理由将他们家的财富充公…毕竟再没对帝国抱有仇恨的棋子令人深信不疑了。
比埃纳自是很轻易地就获取了西部贵族们的信任,可在西部没有那方面生意的他仍然不能靠近毒瘤中枢获取相关情报。
真正染指龌龊生意是非常需要勇气与精神力的,也很考验内应的毅力。
于是一年前的千花祭,皇弟阁下便与圣女一同秘密会见了比埃纳,圣女交予原初教典以抚慰他因染指罪恶煎熬的内心,皇弟阁下则制定能迅速收网的计划给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