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夸大其词,平日里的衣物制作自有他的团队负责,至于那些讲究排场的礼服嘛,自然会费些手脚。不过呢,我主要是绘制设计图纸,至于裁剪选料、缝制成品,这些他都会亲自督工。”
她边说着,边满脸堆笑地拍了拍安姐的手背:“你放心,自家的事儿我肯定不会耽误。”
“我不是担心那些,我是挂念你的身子骨啊……”
安姐听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当然,还有你囊中羞涩,这半年多白忙活不说,还得贴钱进去。”
“去参与玉清的事情确实不太合算,但是……”
沐玉晴难得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慢慢地道出了心声:“我娘那人呐,虽然靠不住,但不至于真要害我。”
“你还替她说话?”
“据说这次音乐剧的总导演,可是威尔斯·弗里曼。”
安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不会就是那个一直在欧洲舞台上赫赫有名的歌剧导演吧?”
“没错,正是他……”
说到这儿,沐玉晴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期盼的光芒:“威尔斯·弗里曼曾六度获得劳伦斯·奥利弗奖最佳音乐剧与歌剧导演提名,更是被媒体赞誉为改变歌剧历史的杰出导演之一,有这样的机会合作,我不吃亏。”
安姐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猛地惊呼出声:“哎呀我的妈呀!”
说起沐玉晴的艺术细胞与绘画天分,其实都源自她母亲苏婏玥。沐玉晴曾偶然见过苏婏玥的一幅画作,尽管技艺不及当年的自己,但仍能看出非凡的功底,寻常人难以企及。
然而,苏婏玥从事的职业却是编剧,并且创作的剧本大多是一些俗套的玛丽苏、杰克苏故事,虽有高收视率却没有好口碑。实际上,若她愿意将随意一幅画作出售,所得足以抵得上她一年编写狗血剧本的酬劳,但她却毅然搁笔不再作画。
沐玉晴曾经追问过原因,那时苏婏玥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跟你无关!”
后来有一次,苏婏玥酒醉痛哭,抱着画架时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再也画不出来了。”
为何画不出画了,那就更应该不断地练习,就像音乐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练音符那样。一个画家唯有握紧画笔,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画家。当时,沐玉晴无法理解苏婏玥所说的“再也画不出来了”。
直到沐玉晴自己也陷入“再也画不出来”的困境之中,她才渐渐体会到了那份无奈和困惑。
她不懂苏婏玥在村庄里经历了何事,才会变得如今这般模样,然而,不同的遭遇,所带来的伤痛却是相同的。
听说苏婏玥放下画笔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早很多,竟然早在她五岁那个时候。
那时是不是就已经决定将她送给了别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苏婏玥,只是……
“罢了,只要她日子过得安生就好。”
阿芳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能如此淡然面对,毕竟,在这个村里,能让沐玉晴动情的人,除了封韩也就只有这位母亲了。
沐玉晴曾因母亲而流露出太多痛苦、愤恨、不甘的情绪,今日她的这份平静让阿芳反觉不安。有的人看似满不在乎,实则内心积蓄的情感最终会酿成疾患。
那年,她在海外遇到诸多波折,却从未向阿芳吐露半分,若非阿芳趁假期去看望她,怎知她竟过着那般艰辛的生活。如今见她又要独自硬扛,阿芳咬紧嘴唇……
“说真的,比起你,我对你妈妈的怨气更深些。但这情感并非一时兴起……”
阿芳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有时我在想,你妈妈看似活得洒脱自在,但这六年却拼命工作,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嗯?”
“实话告诉你,我对你妈妈的那份怨念比你还重些。不过,这念头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这件事在她心底压抑了好几年,未曾透露过。一则苏婏玥曾经叮嘱过不让她说,二则她也曾认为那是苏婏玥欠沐玉晴的,理应承受。
但这几年看着苏婏玥的变化,尽管那女人出口依旧尖锐刺耳,却也道出了一桩秘密:“其实当初砸下五百万把你送进城里最好疗养院的人,并不是我。”
“……???”
沐玉晴心中一惊,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阿芳索性把一切都摊开来谈:“除此之外,她从未询问过你的状况,只让我别打扰她。”
“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
阿芳看了她一眼,坦诚回答:“凭你的脾气,若是知道那钱是她出的,还能安心接受吗?”
那时的自己,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如果不是那次撞上村里的硬茬封韩,恐怕自己至今还会保持着那种优越感。然而,当右手受伤再也无法作画,她才现,原来除了绘画,自己竟一无所长。
安姐说得没错,如果还是当年的那个自己,肯定不会接受苏婏玥的施舍吧!
她苦笑一下,神色复杂。
安姐看她神情忐忑,终究还是忍不住透露了另一个疑似真相:“还有,咱们沐家破产后留下一堆烂账,你那个无情的父亲先是不愿管你,后来是无力顾及你。但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不是有一位‘匿名好人’资助了你吗?”
沐玉晴眉峰一挑:“那个人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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