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皱紧眉头,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给第一次见面的人留下了这么差的印象。他嗅嗅自己的衣领,没有怪味啊。他的长袍的确很旧了,但是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招人嫌了呢?
等他转身离开站台时他终于发现了答案:杨夫人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候车厅中的某个人:她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本不知名的杂志,精致的面孔与乱糟糟的头发——美貌是够了,贵妇就还差点。
“丑女,你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啊?”里德尔语气不善。这很正常,任谁都会有这反应。
“后半句我勉强认同,前面的人身攻击麻烦您老去掉。”重新拾起“格林夫人”身份的莎柏啪的一声合上杂志,笑岑岑地说,“而且我也只是来伦敦有事,只不过刚才听到某人说自己没有亲人来接车,所以特地来接一下‘儿子’而已。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少年?”
拉倒吧,看到你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你再受点伤,失踪个十年八年算了,反正你出来也是个十足的社会不安定因素。你别瞎蹦跶了,消停会儿吧。
“唔,看你那表情——我是惹人嫌了对吗?”莎柏开始自说自话。
恭喜你,智商有所提高,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对方故意长叹了一口气:“那算了,本来还以为少年你会喜欢我给你带来的教学补助金呢——红龙会的特别赞助——不过现在算了,我自己喝一杯去。”
“金加隆放下,人走。”里德尔不客气地命令。红龙会有各式各样的补助基金,这点他很喜欢。佩舒特曾告诉过他,因为红龙会所研究的基本上都属于禁忌魔法,很多东西都是拿不上台面的,所以结社会提供大量补助:如食宿、魔药、实验体等等。当然,最简单的补助就是金加隆。如果硬要举例说明的话,那么拿麻瓜世界的课题研究做例子好了:假定a小姐需要做一项研究,可是她人力物力都有所欠缺,于是a小姐可以向上级申请经费设施助理等。
按理说里德尔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申请红龙会的补助金,但佩舒特有,并且她亦表示自己的那份在印度尼西亚根本用不上,所以直接留给了里德尔。
“……好吧。”很难得,莎柏并没有和他多加争执,顺从的把装有金加隆的小钱袋扔给了里德尔。这让里德尔多少有些意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钱袋,反复查看着那一枚枚胖胖的金币,生怕有诈。检查的结果再度另他感到意外: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加隆,并且和佩舒特所说过的数额一丝不差。
喂!眼前这个长得很像莎柏的人,你其实是s的吧!——里德尔觉得自己对莎柏的了解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看惯了她不正经的样子,难得正直一次还会被当作是假冒伪劣产品。真是悲哀!
“那我下次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顺手拿走点算了……行了,废话不多说,我办事去了。”莎柏站起身来,虽然仍比里德尔高,但却不比一年前那么明显了。他们的身高差距在不断缩小、学识也是、阅历也是。里德尔在不断的前进,但是莎柏却停止了。
只不过,她是停止在了极限处。没有人可以超越她,甚至没有人可以和她并肩而立。
“你也早点回家去吧。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伦敦的夜空雾很浓,看不到星星是没错啦,不过——有龙哦~”莎柏嬉笑着说完这句话就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行李箱轮子滑过不平滑的地面,那声音甚是刺耳。
她走的太快,所以根本没有听见里德尔在她身后的嘟哝:“孤儿院才不是我的‘家’。”
『=。=(里德尔)』
『=v=(傻子)』
四三
里德尔在犹豫,里德尔在思考,困扰他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要不要回去那个孤儿院。他在孤儿院的铁栅栏外来回走了很久,他打心底不想回去,可是又舍不得用掉刚得来的补助金——加隆的确不是伦敦通用货币,但是,加隆是金子,手握金币就不怕买不到食物找不到住处。
还没等他心中的那个天平倾向哪一边,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响了起来:“汤姆?!你是汤姆对吧!”
斜眼看去,果然是菲欧娜。一年不见那矮姑娘还是没变,颧骨高的吓死人,仿佛在这一年中她的生长完全给了颧骨。她面黄肌瘦,脸上却有不知名的色彩,活像是一个狂热的教徒看见了上帝。菲欧娜放下手中的提篮——里德尔注意到里面装着一些干巴巴的面包,就和一年前她送他的那些差不多——很是热情的挽着里德尔,快步朝孤儿院里走去,大声叫嚷道:“嘿,大伙儿,汤姆回来啦!”
里德尔脸色微变,抽回了自己的手臂,他并不习惯对方如此亲昵的动作:“我和你很熟吗?”他没好气的撂下这句话,然后甩下略有些呆滞的菲欧娜大步跨进孤儿院。
即使时光已经荏苒了一年,这里却丝毫没有改变,不,里德尔想,即使再过个十年这里也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除了“压抑”和“阴冷”再也没有第三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这个他出生和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孤儿院。
里德尔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向某一边倾斜,但他转念一想,新学年他也许需要一件艰辛的长袍和掩人耳目的新扫帚,于是又缩回了伸向钱袋的手。随后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回菲欧娜圣诞节礼物,对那个一脸苦相的女孩子态度又软和了些。
他自嘲地笑笑,他想起来去年生日他加入红龙会后向每一个祝福他的人道谢时,那个叫安妮的老姑娘对他说的话:“你啊——跟doubles一样,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